洛小铨特地走到楚汲正面，仔细地瞧着楚汲的脸，楚汲冷冷扫了他一眼。

洛小铨眼眉弯弯笑道：“老爷，您的眼光还能差吗，楚公子真的是粉雕玉琢，清光奕奕，只可惜这神情太冷了些，略有苍白，这要是在戏园里坐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势，哪个公子老爷敢靠近。”

江老爷走过来，搂着洛小铨，洛小铨也就在他怀里做依偎状。

“我看也是，毕竟他性子就冷，不知如何侍人，让人头疼，小洛，你给他略施粉黛，让他变得更媚一些如何？”江老爷笑着说。

楚汲一听就觉得大事不妙，急忙说：“老爷，我从不用那些东西。”

“今天带你出去，自然要你打扮打扮，我还等着你艳压群芳。”江老爷笑道。

“出去？”楚汲不明所以，“我可以出去吗？”

最终楚汲被洛小铨拖去了里屋，在脸上涂涂抹抹，直把他扮成一个清丽的女子，老爷再见到他便十分得意：“如此就是你亲爹坐在你面前，也绝对认不出你。”

楚汲极不情愿被推进了马车里，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如此出门的。

洛小铨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窃笑，“你还真挺适合去学小旦的。”

楚汲气得偏过头，一句话都不想说。

马车驶进一处极热闹的街道里，洛小铨扯着羞愤不堪的楚汲从马车里下来，楚汲抬头观望……

他跟着爹娘在京城住了一些年，但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街道两旁热闹非凡，街上来来往往人山人海，人声鼎沸，有许多前来消遣的老爷公子，门口挂着通红的大灯笼，照得世间夜色都是一片红彤彤，连天上冰寒的雪花掉进来都要被这份滔天的热闹全融了。

江老爷带着许多跟班，走进了其中一处最奢华的园子里，洛小铨推着楚汲也跟着进去。园中小桥流水，舞榭歌台，是京城老爷们最经常前来的消遣之处，园中常年驻着几个戏班，专为老爷们服务。

戏班的老板知道江老爷不是一般客人，点头哈腰的亲自来迎，直接迎上了二楼，入了珠帘后的雅座，洛小铨和楚汲坐在江老爷旁边，老板让看座儿的小厮给江老爷送上茶壶和炭火盆，也给洛小铨和楚汲脚边一人摆一个炭火盆取暖。

洛小铨面带笑容跟戏班老板行了礼。戏班老板恭维道：“洛相公，跟了这位大人可真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

“可不是嘛！”洛小铨脸上客套地笑，手上暗自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戏园老板看到旁边冷冷坐着的楚汲，上下打量了一番，惊叹道：“这真是神仙落劫、人间绝色，我倒真是不认识，不知这位相公是哪个班的，我在京城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如此人物。”

这番做作不堪的夸赞一定是说给江东楼听的，楚汲被他一夸简直鸡皮疙瘩掉一地，恨不得现在就站起来一走了之。江老爷面带微笑一手按在楚汲肩膀上，楚汲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一会又有几位官员带着自己的跟班走进来，跟江老爷互相恭维，一起坐下喝茶看戏。

官员们各自带着跟班，也有像洛小铨和楚汲这样打扮得花里胡哨的男子跟着，这几个官员都赞了楚汲美貌，时不时眼神瞟过来，弄得楚汲浑身不自在，但江老爷则十分受用，虽然面上威仪不减，心里却十分得意。

江东楼当年就只是听人说刚赴京城任职的小官员楚行简有个貌如良玉的小儿子，于是便惦记上了，楚汲十一二岁时性子顽皮，跟同伴在街头追打玩闹，冲撞了江东楼的车驾，江东楼看楚汲长得好看于是大度饶了他们，但暗中派人查探，得知这孩子就是楚行简的小儿子。

那时江东楼便觉可惜，这样一个天仙一样的孩子不该是个良家子弟，若楚汲是戏班里的一个小旦，那江东楼何必等了这么久才得到他。

楚汲如今已经十五六岁，性格不像小童那样软弱可塑，楚行简出了名的脾气傲，这楚汲几乎跟他爹一样。

但无论如何，楚汲终归是到手了。如今带出来，就如同一个可以炫耀的战利品一样，江东楼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不管楚汲是否在这里如坐针毡。

楚汲没心情看戏，他环顾戏园里面，楼上楼下还有中间池子都坐满了人，个个都是达官贵人的模样，穿着体面，出手大方，戏班的小旦们浓妆艳抹花嫣柳媚，每一个都不过十四五六，挨个给贵座的老爷们请安，一起说说笑笑，有的靠在客人身上，有的直接坐在客人腿上，跟客人打情骂俏，那情态比起女人都更加妩媚。

过一会洛小铨似乎看到几个相公正在雅间的帘子外说笑，他起身在老爷耳边请离，江老爷点头应许，他便离了席，找旧友聊天，楚汲远远看去，花枝招展的相公们站在珠帘后面，有说有笑，有人像是羡慕洛小铨似的，伸手在洛小铨的白貂皮子上轻抚。

在这里所有人都如鱼得水，唯独楚汲与此光景完全格格不入。不知戏园里熏得什么香，弄的楚汲头痛之极，呼吸也不顺畅，他恍惚地站起身，江老爷投来询问的眼神。

楚汲不敢忤逆，只借口说是方便。

终于离开坐席，楚汲头痛觉得好些了，但熏香依旧萦绕，楚汲烦躁之极，却并不知道该去哪。

楚汲漫无目的在戏园走了一圈，想找个开窗的地方，但冬日正寒，窗户都紧闭着，突然一声瓷碗摔碎的声音，从一个雅间里传出男子的叫骂声，还有另一个娇气男子的哭泣声。

“欠攮的贱人，还给爷摆谱，这么多相公爷找哪个不行，还非得受你的鸟气不可？”

屋里哭着的那个人声马上也连哭带喊地：“你去找啊！以后别再来找我！”

雅间里突然撞出来一个醉醺醺的富家公子，正遇上楚汲，醉眼一看，嘴里念叨着：“这不就有个更俊的吗！”说着就要上来抱楚汲。

楚汲躲闪不及，抬脚就踹，正中裆下，重创命根。富家公子登时捂着□□蜷在地上，楚汲待要再给他来几脚，忽然有人从后面拉住他的衣服，扯着就走，这人力气不小，几乎扯了楚汲一个跟头。

“你可真会惹事，就你这脾气老爷是怎么忍你到现在的。”拉走楚汲的人竟是洛小铨，他把楚汲拉到没人的地方，楚汲猛得挣脱了他。

☆、第 7 章

“这天底下再傲的相公都没你这样的，一看你就没挨过戏班师傅的毒打。”洛小铨数落着楚汲。

“我又不是唱戏的。”楚汲愤愤地说。

“真不知老爷是从哪捡了你这么个祖宗。”

楚汲刚撒了火气，浑身燥热，把身上的玄狐皮子一脱，全堆到洛小铨身上。

“你这是干什么？”洛小铨知道这玄狐皮子珍贵，急忙拖起来，怕坠到地上弄脏。

“这玩意儿太热了。”楚汲用袖子抆自己一脑门汗，顺手把脸上的胭脂水粉都抆花了。

“我可不敢拿着这个，这是老爷给你的。”洛小铨嘴上这样说，手在玄狐毛上细细地摸。

“我不想在这呆着，出口在哪，这儿太大了，我绕了一圈都没找到。”

“你要去哪？”洛小铨狐疑地盯着楚汲。

“不去哪，就出去透透气。”

听他这样说，洛小铨勉为其难领着楚汲去了戏楼的后门，这里正躲着一公子一相公在你侬我侬，那小相公细细腰身不盈一握，面色娇羞，正被公子紧紧搂着一顿啃。

洛小铨捂嘴偷笑拉着楚汲从这两人后面经过，不敢打扰他们，但那公子突然抬头，一把扯住洛小铨，“洛相公！好久不见，你又傍上哪个金主。”